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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泸沽(gu)湖边的甄甄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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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再会(hui)长江》电影版海报(bao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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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日本导(dao)演竹内亮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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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《再会(hui)长江》在(zai)日放映，茨姆亮相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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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以船(chuan)为家(jia)的船(chuan)长江洪 |
羊城晚报(bao)记者李丽
2011年，日本导(dao)演竹内亮在(zai)中国拍摄的纪录片《长江天地大纪行》在(zai)日本播出(chu)。作品获得成功，但竹内亮却留下了一个遗憾(han)：那一次，他(ta)没能拍到长江源头的“第一滴水”。
2021年，早已迁居中国南京(jing)的竹内亮决(jue)定(ding)弥补这个遗憾(han)，并为此再次踏上(shang)6300公里的长江之旅。这一次他(ta)还(hai)有个重要任务：跟10年前他(ta)拍过的那些(xie)可爱的中国面孔重逢。
2022年，9集纪录片《再会(hui)长江》在(zai)中国网络平台播出(chu)。竹内亮的镜头捕捉了长江沿岸(an)的风土人情和百(bai)姓生活，也展现了中国的10年巨变。这部作品迄今豆瓣(ban)评分高达9.3分，无数网友在(zai)弹(dan)幕“安利”：希(xi)望更多人看到这部宝藏纪录片！
今年4月，经过竹内亮重新剪辑的大电影《再会(hui)长江》在(zai)日本上(shang)映，大受好评。5月24日，这部电影也将在(zai)中国上(shang)映。近日，竹内亮接受羊城晚报(bao)记者的独家(jia)专访，讲述这绵延十多年的“长江情”“中国情”。在(zai)专访中，直爽的竹内亮透露了很多秘密：比如他(ta)最初拍长江只是为了来中国“免(mian)费旅游”，镜头里都是美女(nu)是因为他(ta)觉得“有美女(nu)收视高”，而喜欢中国人更甚于日本人的原因则是他(ta)喜欢人与人之间那种“互相添麻烦(fan)”的温暖。
拍长江，最初是为了到中国“免(mian)费旅游”
羊城晚报(bao)：2010年，您到中国拍摄《长江天地大纪行》，这是您与中国正式结缘的开始。最初为什么选择长江这一题材？
竹内亮：因为我从小就喜欢《三国演义》，那里面有很多长江的故事。日本没有这么大的河，所以我一直很好奇(qi)，很想亲眼去看看它(ta)的源头是什么样。后来我跟我老婆(po)结婚了，因为她是南京(jing)人，所以我时(shi)不(bu)时(shi)会(hui)去南京(jing)。每次看到长江的时(shi)候(hou)都很感动，觉得很大很壮观。
拍关于长江的纪录片，主要就是想免(mian)费旅游。（笑）因为拍长江沿岸(an)的话，我就可以看到城市、乡村(cun)，还(hai)有少数民族的自(zi)然风光，不(bu)用花(hua)钱(qian)。这是我最大的私心。
羊城晚报(bao)：您曾说当年拍《长江天地大纪行》时(shi)留下了很多遗憾(han)，这也促使您在(zai)2022年再次回到长江沿线拍摄《再会(hui)长江》。具体(ti)有哪些(xie)遗憾(han)？
竹内亮：第一个遗憾(han)是内容深度不(bu)够，因为当时(shi)我还(hai)不(bu)太会(hui)讲中文，所以没办(ban)法跟当地人深入(ru)沟通。还(hai)有一个遗憾(han)就是我没有拍到长江源头的“第一滴水”。这是因为当时(shi)我是来中国出(chu)差(cha)的，签证只有两个星期，时(shi)间非常赶。
羊城晚报(bao)：在(zai)网络上(shang)线的《再会(hui)长江》第一集，您想弥补当年没能拍到长江源头“第一滴水”的遗憾(han)，但因为高原反应太严重，最终止(zhi)步于距离目的地600米之外。第二次来，还(hai)是没能亲眼看到“第一滴水”，会(hui)不(bu)会(hui)觉得更遗憾(han)了？
竹内亮：这种遗憾(han)跟10年前的感觉不(bu)一样。10年前是客观原因放弃，但这次是自(zi)己想明白才放弃的。事实就是我体(ti)力跟不(bu)上(shang)了，生命和拍摄二选一的话，还(hai)是生命重要。虽然我没看到“第一滴水”，但我的编导(dao)拍到了，最后也在(zai)纪录片里给(gei)大家(jia)呈现了，所以说实话这次我没有那么遗憾(han)。
我带茨姆去了日本，她却没那么兴奋
羊城晚报(bao)：很多观众都对香(xiang)格(ge)里拉的藏族女(nu)孩茨姆印象深刻。她第一次出(chu)现是在(zai)《长江天地大纪行》，当时(shi)还(hai)是一个梦想开民宿的小女(nu)孩，10年后你们再会(hui)，她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梦想。两次见她，您觉得她最大的改变是什么？
竹内亮：她变得自(zi)信满满、开朗(lang)大方，说话也很流利，跟之前不(bu)爱说话的害羞样子完全不(bu)一样了。可以说，茨姆从一个少女(nu)变成了一个能干的老板，但她的善良和淳朴没有变。现在(zai)有很多网红，他(ta)们红了之后就会(hui)开始直播带货。但是茨姆没有这么做(zuo)，她还(hai)是专注做(zuo)民宿。
羊城晚报(bao)：系列纪录片《再会(hui)长江》播出(chu)的时(shi)候(hou)，很多网友在(zai)弹(dan)幕里说，您当年曾经带茨姆去上(shang)海，让她开阔(kuo)了眼界，今后是不(bu)是有机会(hui)也带她去你的家(jia)乡看看。后来您确(que)实这么做(zuo)了。
竹内亮：是的，这次我真的把她带去日本了。今年4月，电影版《再会(hui)长江》在(zai)日本上(shang)映，我就带她去了。日本观众当然很喜欢她，但让我意外的是，她却没有10年前去上(shang)海的时(shi)候(hou)那么兴奋和好奇(qi)，只是稍微(wei)惊(jing)讶了一下。我问(wen)她要不(bu)要去银座或秋(qiu)叶原买东西，她也不(bu)感兴趣。她还(hai)是只喜欢民宿，所以我就带她到日本的乡村(cun)民宿去参观，她很开心，一直拍照、拍视频，跟民宿的老板聊天。
羊城晚报(bao)：香(xiang)格(ge)里拉的茨姆、泸沽(gu)湖边的甄甄、武汉樱花(hua)树(shu)下的胜男，我发现您镜头里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人物(wu)大多是女(nu)性(xing)。
竹内亮：因为我喜欢美女(nu)，有美女(nu)的话收视率高。（笑）这是一个很俗的理由，但它(ta)是真的，因为不(bu)管是给(gei)日本人看还(hai)是给(gei)中国人看，主人公长得漂亮的话肯定(ding)收视率更高。
当然她们不(bu)仅是漂亮，我更看重她们的故事能展现什么。就像这一次，我找的所有人物(wu)，都是希(xi)望能通过他(ta)们的故事来展现中国的变化(hua)。
羊城晚报(bao)：所以这次的很多人物(wu)比如茨姆和甄甄，还(hai)有江洪船(chuan)长，都是你曾经在(zai)《长江天地大纪行》中拍过的。
竹内亮：对，这次以拍过的人为主。因为我想好好利用10年前的素材，这样大家(jia)就可以跟现在(zai)的素材对比，看到中国10年来的变化(hua)。
中国乡村(cun)基本没有不(bu)理我的人
羊城晚报(bao)：很多网友说，喜欢您镜头下的真实感。其实纪录片拍摄者都在(zai)追求真实感，但对真实感的理解可能各有不(bu)同。您理解的真实感是什么？
竹内亮：主观的真实。我觉得纪录片不(bu)可能百(bai)分之百(bai)客观，因为由人进(jin)行的拍摄本身就不(bu)可能很客观。所以我强调(diao)主观的真实，为此我决(jue)定(ding)自(zi)己亲自(zi)出(chu)镜。因为自(zi)己出(chu)镜，问(wen)的问(wen)题当然是主观的。但也因为我出(chu)镜了，所以我在(zai)镜头面前撒(sa)不(bu)了谎，比如我没办(ban)法引导(dao)人物(wu)说什么。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主观的真实。
羊城晚报(bao)：也有人提(ti)出(chu)疑问(wen)，您镜头下的人物(wu)和场景都是温暖而有情的。难道您在(zai)途(tu)中就没有遇到过无情和冷漠的人和事吗？
竹内亮：就是不(bu)理我的人，对吧？（笑）在(zai)城市或许(xu)有，但在(zai)乡村(cun)基本没有，很多不(bu)知道我是谁的人也对我挺好的。他(ta)们发现我是外国人，会(hui)对我很好奇(qi)，然后就会(hui)跟我聊起来。尤其是乡村(cun)的人，他(ta)们很多都没见过像我这样会(hui)说中文的日本人。
羊城晚报(bao)：网络版《再会(hui)长江》的评价(jia)非常高，豆瓣(ban)评分高达9.3分。你会(hui)到网上(shang)去看大家(jia)发的弹(dan)幕吗？
竹内亮：我真不(bu)看。一个是没有时(shi)间看，另一个可能也是不(bu)想受影响。
羊城晚报(bao)：其实我在(zai)弹(dan)幕里基本没看到过批评的话。
竹内亮：但那些(xie)好的评价(jia)，看得太多的话也不(bu)太好。
羊城晚报(bao)：会(hui)骄傲吗？
竹内亮：对，会(hui)骄傲。这个片子这么好，我就是完美的导(dao)演——我不(bu)想这么莫名地骄傲。肯定(ding)会(hui)有人觉得片子没意思，或者这里不(bu)行那里不(bu)行，只不(bu)过他(ta)们没发弹(dan)幕而已。
羊城晚报(bao)：您觉得中国人为什么喜欢您拍的关于中国的纪录片？
竹内亮：我猜还(hai)是因为比较新鲜，从外国人的视角去看你们所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东西。
羊城晚报(bao)：对那些(xie)已经看过网络版9集纪录片的观众来说，您觉得电影版还(hai)会(hui)给(gei)他(ta)们什么惊(jing)喜？
竹内亮：首先故事构成不(bu)一样，之前的网络版是从长江源头拍到上(shang)海，但电影版完全是反过来的，所以讲故事的方式也不(bu)一样，有些(xie)场景也不(bu)一样。
另外，电影版更强调(diao)10年的变化(hua)，所以我这次用了很多没在(zai)之前的纪录片里展现过的素材，是大家(jia)没见过的。另外，也有一些(xie)专门给(gei)电影版拍的素材。
其实我最早就想把《再会(hui)长江》拍成电影，所以当时(shi)花(hua)了很多时(shi)间拍风景，也用电影的制作标准去拍。可以说，电影是我的终极目标，之前的网络版只是一个铺垫。
相比日本人，我跟中国人相处更舒服
羊城晚报(bao)：您曾说，从当年《长江天地大纪行》的拍摄开始就爱上(shang)了中国，具体(ti)是爱上(shang)中国的什么呢？
竹内亮：中国人吧。中国人很好玩，跟我比较聊得来。相比起来，日本人没那么好玩。
羊城晚报(bao)：什么是好玩？
竹内亮：就是每一个人都不(bu)一样，性(xing)格(ge)不(bu)一样，想法不(bu)一样，价(jia)值观也不(bu)一样。14亿(yi)人有14亿(yi)种不(bu)一样，这不(bu)是很好玩吗？日本人的话，因为在(zai)岛(dao)国吧，所以他(ta)们的性(xing)格(ge)、想法、价(jia)值观比较统(tong)一，但是中国人就不(bu)一样，所以我觉得中国人真的很好玩。
我是一个直爽的人，但是很多日本人不(bu)说自(zi)己的心里话，比较礼(li)貌、比较表面。我不(bu)太喜欢这种人和人的距离比较远的感觉。
羊城晚报(bao)：我看纪录片里，您很享(xiang)受到不(bu)同的中国人家(jia)里“蹭(ceng)饭”，网友开玩笑说这是您的“传统(tong)艺能”。
竹内亮：对！日本人的文化(hua)是不(bu)要给(gei)别人添麻烦(fan)，这是日本人的美德(de)。但是我愿意给(gei)别人添麻烦(fan)，也愿意别人给(gei)我添麻烦(fan)，喜欢这种互相添麻烦(fan)的感觉。（笑）其实这个没有对不(bu)对，只有合不(bu)合适的问(wen)题。怎么说，我跟中国人相处比较舒服吧。
羊城晚报(bao)：您说电影版《再会(hui)长江》的主题是变化(hua)。相隔10年，您觉得中国最大的变化(hua)是什么？
竹内亮：变化(hua)在(zai)三个方面吧——生活、价(jia)值观、环境。环境变化(hua)非常大，我们去的地方都变得很干净、很自(zi)然，这个大家(jia)看片子都能感受到。生活的变化(hua)一样很大。我是2013年搬到中国的，那个时(shi)候(hou)我觉得还(hai)是在(zai)日本生活更方便，买东西也好，交通也好，上(shang)学也好，工作也好。没想到10年之后，我回日本之后反而会(hui)觉得很不(bu)方便——没有滴滴，支付也还(hai)是现金为主，没有外卖，没有共享(xiang)单(dan)车(che)，网购也没有那么多。就是一个“万万没想到”！
价(jia)值观的话，大家(jia)看片子里的人物(wu)也能感受到，都在(zai)变得更开放。尤其是乡村(cun)的人改变了不(bu)少，原来他(ta)们的生活环境比较封闭，接受外界信息比较少，但随着网络的普及，他(ta)们的想法已经变得跟城里人差(cha)不(bu)多了。
羊城晚报(bao)：电影4月在(zai)日本上(shang)映的时(shi)候(hou)，日本观众的反馈(kui)怎么样？我听(ting)说不(bu)光在(zai)日本的中国人去看，还(hai)有不(bu)少日本本地的观众也去看了。
竹内亮：对，蛮意外的，甚至很多原来对中国不(bu)感兴趣的群体(ti)也去看了。他(ta)们可能就是单(dan)纯(chun)地喜欢看电影、看纪录片而已，但看完却觉得非常有共鸣。
羊城晚报(bao)：他(ta)们最有共鸣之处有哪些(xie)？
竹内亮：他(ta)们说，虽然是外国人的故事，但看完觉得就像身边人的故事。还(hai)有人说，原来中国人也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。（笑）我发现，他(ta)们有很多共鸣——感动和笑点，跟中国观众是一样的。
羊城晚报(bao)：日本观众有什么跟我们不(bu)一样的反应吗？
竹内亮：比较大的一个区别是，他(ta)们虽然也对茨姆的故事感兴趣，但同时(shi)他(ta)们对重庆棒棒的故事更感兴趣。因为很多日本人是一辈子只做(zuo)一件事情，到老了之后，他(ta)们会(hui)有被新时(shi)代的人取代的危机感。“最后的棒棒”部分也是差(cha)不(bu)多的故事，所以他(ta)们非常感同身受。
羊城晚报(bao)：最后一个问(wen)题，未来您有可能第三次回到长江沿岸(an)拍摄吗？
竹内亮：目前没有这样的计划，因为我想拍的已经完满了。未来如果要拍，我可以拍点别的，比如黄河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