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编者按】
走出书斋、走出校园，把论文(wen)写在大地(di)上。
5月30日，澎(peng)湃新闻“长三(san)角知名高(gao)校(机构)博士(shi)团解读宁波人文(wen)经济”活动正式开启(qi)集中(zhong)预调研。他们将通过感受、观察、访(fang)谈、分析等实地(di)调研方式，或将宁波置于(yu)历史(shi)与地(di)理的坐标轴中(zhong)理解，或择一细小切口深窥直至剖析全貌。
行(xing)程中(zhong)，博士(shi)团调研走访(fang)宁波帮博物馆、天一阁、“中(zhong)国进士(shi)第一村”走马塘村、宁波文(wen)创港等多个(ge)点位，逐渐勾勒出宁波“初(chu)印象”。澎(peng)湃新闻记(ji)者跟随博士(shi)团脚步一路调研一路报道。
本次(ci)调研活动由复旦大学新闻学院院长张涛甫教授作为总(zong)顾问(wen)。
博士(shi)团调研走访(fang)宁波帮博物馆。
博士(shi)们很多是第一次(ci)到宁波，对宁波帮博物馆兴(xing)趣(qu)颇高(gao)。
因为“一个(ge)宁波帮，半(ban)部近代史(shi)”。在宁波帮博物馆，贝时璋、王宽诚、邵逸夫、谈家(jia)桢、卢(lu)绪(xu)章、董浩云、包玉(yu)刚、曹(cao)光(guang)彪、李达(da)三(san)，九(jiu)尊(zun)人物雕像矗立于(yu)“时光(guang)甬道”，静默讲述着中(zhong)国近代最大商(shang)帮的百年(nian)风云。
“这一位位名字都如雷贯耳，宁波这本‘课本’，确实值得好(hao)好(hao)研读。”一进门(men)，一位博士(shi)团成员就告诉澎(peng)湃新闻（www.thepaper.cn)。
“宁波帮”，是宁波文(wen)化重要IP。在2022年(nian)发(fa)布的首批100个(ge)“浙江文(wen)化标识”培育项目中(zhong)，“宁波帮文(wen)化”项目入(ru)选。将“宁波帮文(wen)化”列为文(wen)化标识，是宁波作为商(shang)埠名城的文(wen)化写照(zhao)。
何(he)谓宁波帮？
19世纪初(chu)，借助正在形成的远东金融中(zhong)心、航运中(zhong)心和近代产业中(zhong)心的拉动，宁波的百万工商(shang)业者经历了一次(ci)空前的产业大移民。他们以“宁郡六邑” 的地(di)缘为纽带相互支持，迅速在上海脱颖而出，并扩张到全国各大商(shang)埠，在中(zhong)国沿海和广大的内陆城市，都留下了他们经营的身影。宁波商(shang)帮的成功(gong)实践，撼动了中(zhong)国的近代工商(shang)史(shi)，赢得了 “无(wu)宁不成市”的美誉(yu)。
宁波帮博物馆里，博士(shi)们驻足于(yu)洋(yang)泾浜英文(wen)歌谣馆藏前。
见微知著。馆藏中(zhong)，一首洋(yang)泾浜英文(wen)歌谣引起(qi)了博士(shi)们的注意。来叫克姆（COME）去叫哥(ge)（GO），一元洋(yang)钿混淘箩（ONE DOLLAR），廿四铜板吞的福（TWENTY FOUR），是叫也司（YES）勿叫拿（NO）……讲解员用宁波话(hua)念起(qi)，大伙儿饶有兴(xing)致(zhi)地(di)学着。
“有意思(si)，这才是19世纪40年(nian)代，宁波帮就已经开始学英语了，而且是用这么讨巧的方式。”一名年(nian)轻(qing)博士(shi)直呼佩服。
这首《洋(yang)泾浜英文(wen)歌谣》，是定海人穆炳元用宁波话(hua)注音英语编成，在当时广为流传。穆炳元是宁波籍人士(shi)在上海最早充当买办的，有语言天赋且善于(yu)交际，在与英国人接触中(zhong)学得英语。买办，或受雇于(yu)出口洋(yang)行(xing)，为茶叶、丝绸批发(fa)商(shang)提供必(bi)需的货源；或受雇于(yu)进口洋(yang)行(xing)，帮助外国行(xing)商(shang)向中(zhong)国市场推销(xiao)洋(yang)纱和洋(yang)布，在十里洋(yang)场，穆炳元这样的“外语人才”非常吃(chi)香。他不仅编制(zhi)洋(yang)泾浜英文(wen)歌谣，还招收(shou)宁波籍子弟，教授英语和生意经。
洋(yang)泾浜英文(wen)歌谣。
澎(peng)湃新闻从宁波镇海区档案馆了解到，宁波帮与英语的渊源不止于(yu)此：1860年(nian)，第一本由国人编辑、发(fa)行(xing)的英语教科书《英话(hua)注解》就是由上海北市钱业会馆董事冯泽夫、张宝楚、冯对山、尹紫(zi)芳(fang)、郑久也、姜敦五等6位宁波籍人士(shi)共同出版，其中(zhong)的英语单词、短句，也是采用宁波话(hua)注音。
《英话(hua)注解》最大的特点是英文(wen)字母和主要音节采用谐(xie)音模仿的形式注音，里面汉(han)字的注音，需用宁波方言来读。例如字母：爱(ai)（A）、皮（B）、西(xi)（C）；词语：印度India（英弟挨）、亚洲Asia（爱(ai)歇(xie)挨）等等。书中(zhong)还有不少像“码头（Jeety）-及爱(ai)的、“生日（Birthday）-孛欧此代”、“学堂（School）-司古而”这样，和当时宁波地(di)区日常生活和经济状态密切相关的词条。
查(cha)阅史(shi)料(liao)，洋(yang)泾浜英语在宁波帮商(shang)界巨擘的经历中(zhong)屡有出现。
“五金大王”叶澄衷14岁时，两块银洋(yang)钿买下一条小舢板在虹(hong)口码头摆渡谋生，就常捧着一本用宁波方言注音的《英语注解》念念有词。朱(zhu)葆三(san)初(chu)到上海当学徒，就想到要出人头地(di)，最要紧先学英语，去学校付不起(qi)学费，就拉着别的学徒学“二手货”洋(yang)泾浜英语，找机会听着洋(yang)人对话(hua)，私下狠练。以及虞洽卿、宋汉(han)章、蒉延芳(fang)、黄楚九(jiu)等，都有学习宁波方言注解英语的经历。
博士(shi)团交流会。
“这个(ge)展陈，把宁波帮的高(gao)效务实体现的淋漓尽致(zhi)。”导师代表、上海交大张麒副教授向澎(peng)湃新闻表示。
在博士(shi)们的交流中(zhong)，张麒副教授给出一个(ge)问(wen)题：“宁波在人文(wen)和经济都做得很好(hao)，它的底层逻辑、内在机制(zhi)是怎么样的？人文(wen)和经济是如何(he)互动的，才能产生正向循环？”
从这首小小的洋(yang)泾浜英语童谣中(zhong)，似乎能窥见一二：“经世致(zhi)用“的文(wen)脉传承和“敢为天下先”的创新精神，让宁波人走出宁波闯荡；经济需求(qiu)催生了文(wen)化，面对当时商(shang)界形势，实干的宁波人用这种如今看来发(fa)音不标准、“简单粗暴”的英语教学方式积极应对，并广泛传播；文(wen)化反(fan)哺了经济，得益于(yu)摆脱了语言障碍，宁波帮迅速扩大交易(yi)半(ban)径。
事实证(zheng)明(ming)，在洋(yang)泾浜英语创造的有利(li)条件下，宁波帮买办实力扩张极快。与此同时，这一时期，西(xi)方的合同法、有限责(ze)任等法律思(si)想，先进的经营模式、管理经验，在宁波买办与洋(yang)人的交往(wang)中(zhong)记(ji)忆被不断加强，这些(xie)理念和经验在个(ge)体与个(ge)体、个(ge)体与家(jia)族之间交互印证(zheng)，形成宁波帮买办群体的绝对优势地(di)位。
宁波帮由此实现阶段(duan)性“进化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