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(nian)国际博物馆日主题(ti)为(wei)“博物馆致力于教育与研究”（Museums for Education and Research），重点强调了文化(hua)机(ji)构在提供全(quan)面教育体验方面的关(guan)键作用。放(fang)眼国内外，教育早(zao)已成为(wei)博物馆的首要目的和功能，这始于2007年(nian)国际博协对“博物馆”的全(quan)新定义。复(fu)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系教授、博导(dao)，复(fu)旦大学博物馆馆长郑奕长期致力于博物馆教育研究并(bing)出版多本专著。
在国际博物馆日来临之际，澎湃新闻就博物馆教育的发展现状和存在问题(ti)、时下热门的研学旅行(xing)等(deng)话题(ti)专访郑奕博士。她提到，博物馆供给独一无二的、“基于实物的教育”，这是其他社会教育机(ji)构所(suo)不具备的资源和优势；对博物馆而言，收藏和研究等(deng)幕(mu)后工作是基础和前提，其发展的终极目标是促使博物馆更好地于台前发挥展示和教育等(deng)公共(gong)文化(hua)服务角色，以飨更多受众；研学热潮下，当前很多所(suo)谓(wei)“研学游”并(bing)不是真(zhen)正意义上的，博物馆在其中扮演(yan)的角色还很有限。
澎湃新闻：2024年(nian)国际博物馆日主题(ti)为(wei)“博物馆致力于教育与研究”（Museums for Education and Research），重点强调了文化(hua)机(ji)构在提供全(quan)面教育体验方面的关(guan)键作用。我们可以从哪些维度对其进行(xing)解(jie)读？反映博物馆怎样的发展趋势？
郑奕：今(jin)年(nian)其实是国际博物馆协会33年(nian)来首次将教育和研究列为(wei)国际博物馆日的主题(ti)，以强调文化(hua)机(ji)构在提供全(quan)面教育体验方面的关(guan)键作用。作为(wei)两大核心职能，教育和研究对于博物馆的公共(gong)文化(hua)服务职能发挥和可持续发展至关(guan)重要。
上海博物馆东馆
值得一提的是，自2020年(nian)起，每年(nian)的国际博物馆日主题(ti)都对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的部分内容进行(xing)积极响应，因为(wei)国际博协期望与联合国共(gong)同缔(di)造充满活(huo)力与希望的世界(jie)。2024年(nian)，国际博协的重点关(guan)注(zhu)点包括(kuo)“目标4”：优质教育——确保包容和公平的优质教育，让全(quan)民终身享有学习机(ji)会。
法国奥(ao)赛博物馆
放(fang)眼国内外，“教育”早(zao)已成为(wei)博物馆的首要目的和功能，这始于2007年(nian)国际博协对“博物馆”的全(quan)新定义，还可从2022年(nian)的修订(ding)版定义中可观。此外，施行(xing)于2015年(nian)的《博物馆条例》——中国博物馆行(xing)业(ye)首部全(quan)国性法规也持同样的导(dao)向。事(shi)实上，博物馆比起中小学等(deng)正式教育机(ji)构，属于非正规教育机(ji)构，并(bing)供给独一无二的、“基于实物的教育”，这是其他社会教育机(ji)构所(suo)不具备的资源和优势。
与此同时，“研究”曾(ceng)长期作为(wei)博物馆的首要目的和功能而存在。但目前，我国博物馆的科研属性和能力整体都不强，这从始于2008年(nian)的全(quan)国博物馆定级评(ping)估和后续的运行(xing)评(ping)估结果中可见。希望我国博物馆在从事(shi)科研工作时，能够(gou)更拥(yong)抱合作、更信息公开并(bing)且为(wei)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等(deng)，而非完全(quan)囿于文博圈内部或是单体馆内部。对博物馆而言，收藏和研究等(deng)幕(mu)后工作是基础和前提，其发展的终极目标是促使博物馆更好地于台前发挥展示和教育等(deng)公共(gong)文化(hua)服务角色，以飨更多受众。
澎湃新闻：十多年(nian)前你(ni)就开始博物馆教育研究，当时有什么契机(ji)？你(ni)在著作《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研究》中提到了当时我国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存在的一些问题(ti)，比如我国博物馆长期以来“重展”不“重教”，教育活(huo)动局限于展览(lan)这一单一手段、博物馆只重视(shi)观众参观阶段的教育活(huo)动，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管理方式粗放(fang)等(deng)问题(ti)，十几年(nian)过去(qu)了，回看这些问题(ti)有没有得到改变？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的现状如何？
郑奕：博士期间，我前往美国乔治﹒华盛(sheng)顿大学博物馆学系学习博物馆教育等(deng)，并(bing)在全(quan)美及全(quan)世界(jie)最大的博物馆集群——史(shi)密森博物学院做深度研究。这段经历及收获成为(wei)我博士论文《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研究——观众参观博物馆前、中、后三阶段教育活(huo)动的规划与实施》的重要组成部分并(bing)助力我在博士期间首次独立主持了第一个省部级课题(ti)——国家文物局课题(ti)《围绕博物馆展览(lan)的前中后三阶段教育活(huo)动的策划与实施研究》。博士毕业(ye)2年(nian)后，我出版了专著《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研究》，并(bing)有幸荣获了3项全(quan)国性奖。
美国史(shi)密森博物学院的公教活(huo)动
当然，我在前往美国学习前，师从导(dao)师学习了策展等(deng)。所(suo)以我一直秉承的理念是，博物馆教育或教育活(huo)动不是孤立的，而是得基于展览(lan)发展“展教结合”。事(shi)实上，大部分教育都在一定程度上与展览(lan)相关(guan)，而展览(lan)本身也是最典型的教育产品。
澳大利亚是维多利亚州立美术馆儿童展厅中，由设计二人组搭建“餐馆”。
近十年(nian)来，我国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大发展。从数量上，2022年(nian)我国博物馆举办线下教育活(huo)动近23万场，推出线上教育活(huo)动4万余场。从质量上，我们越来越注(zhu)重从分众化(hua)、一体化(hua)、衍生化(hua)等(deng)角度来策划和实施教育活(huo)动，尤(you)其是一体化(hua)维度。具体说来，一方面，活(huo)动的开展不局限于观众的实地参观阶段，也包括(kuo)参观前和参观后两个阶段，因此从三阶段角度、从广度上进行(xing)一体化(hua)规划与实施。并(bing)且，三阶段活(huo)动不仅(jin)缺一不可，而且需循序渐进、要富有针对性地开展。另一方面，参观博物馆是最基本和普遍(bian)的教育活(huo)动。因此，“观众参观阶段”为(wei)最主要的阶段。博物馆得立足展览(lan)主题(ti)、内容和形式，从深度上开展一系列延(yan)伸和拓展型教育活(huo)动，充分把握并(bing)有效利用观众在馆内的逗留时间，为(wei)他们呈现精彩、难(nan)忘并(bing)有意义的博物馆之旅。
澎湃新闻：在博物馆教育课题(ti)中，你(ni)尤(you)其关(guan)注(zhu)“博物馆与中小学教育”。深化(hua)馆校合作机(ji)制、打造青少年(nian)教育的“第二课堂”等(deng)一直也是国家层面倡(chang)导(dao)的，你(ni)认为(wei)将博物馆与中小学教育结合有哪些现实意义？
郑奕：国际社会将博物馆纳入(ru)国民教育体系，同时关(guan)注(zhu)学校教育与终身学习两方面。事(shi)实上，博物馆纳入(ru)国民教育体系的主要内涵及要求是：为(wei)青少年(nian)教育服务，重点纳入(ru)义务教育体系，切实融入(ru)中小学教学计划。鉴于此，博物馆与中小学教育结合，是将博物馆纳入(ru)国民教育体系的重中之重，并(bing)已成为(wei)博物馆事(shi)业(ye)发达国家的普遍(bian)行(xing)为(wei)。
上海自然博物馆（资料图）
博物馆与中小学教育结合的意义和价值体现在多方面，并(bing)存在递进关(guan)系。首先，双(shuang)方合作能更好地给予青少年(nian)信息和知识(shi)等(deng)；在此基础上，集体提升他们的能力，如信息获取能力、交际能力、科技(ji)知识(shi)、批判(pan)式思维、解(jie)决(jue)问题(ti)能力、创造性、文化(hua)素养、全(quan)球意识(shi)等(deng)。但最重要的是，激发对象(xiang)的情感，真(zhen)正点燃大家的态度与精神，作用于情感、态度、价值观。也即，在馆校合作、文教结合中潜移默化(hua)地影响中小学生的思想(xiang)观念、价值判(pan)断、道(dao)德情操(cao)，润物细无声地转化(hua)为(wei)其情感认同和行(xing)为(wei)习惯。
上海天文馆
澎湃新闻：据你(ni)了解(jie)，近年(nian)来馆校合作实践推进情况如何？存在哪些阻碍因素？
郑奕：自2008年(nian)起，我国博物馆开始对未成年(nian)人逐渐、基本减(jian)免费开放(fang)，可以说中小学利用博物馆学习的机(ji)制正在逐步形成，当然整体尚处于初级发展阶段。
事(shi)实上，博物馆与中小学教育结合事(shi)业(ye)并(bing)不简单地等(deng)同于馆校合作，不局限于馆和校，而是覆(fu)盖了政府、学校、博物馆、家庭(ting)、社区等(deng)的系统工程。一方面，它必须以“点”带“线”和“面”；另一方面，它以政府为(wei)“主导(dao)”，以博物馆、中小学为(wei)“主体”并(bing)尤(you)以场馆的积极“主动”为(wei)先。一言以蔽之，该事(shi)业(ye)亟需“制度设计”。
暑期，中国国家博物馆迎来客流参观高峰
就不足而言，第一，我国博物馆的校均、生均占有量亟待(dai)扩(kuo)增。第二，专项法律法规、规划待(dai)补位，专项政策存在提升空间。 第三，专项运营经费保障(zhang)亟待(dai)扩(kuo)增并(bing)稳定。第四，博物馆对中小学的教育供给亟待(dai)常态化(hua)、对等(deng)化(hua)，内容、形式整体单一。这些是我撰写第二本专著《博物馆与中小学教育结合：制度设计研究》的初衷之一，以期为(wei)相关(guan)实践提供智力支持，并(bing)有幸在“教育学”领域获得了三项政府大奖。
上海玻璃博物馆的公教项目，灯(deng)工演(yan)示
澎湃新闻：你(ni)如何看待(dai)当前的文博“研学热”及其引发的相关(guan)问题(ti)？它是新形势下产生的新型博物馆教育实践么？
郑奕：经过前期试点，研学旅行(xing)是我国今(jin)后校外教育的重要内容，是贯彻(che)我国重大文教方针政策的举措，同时也是博物馆进一步与中小学教育结合的契机(ji)。
“研学旅行(xing)”又叫修学旅行(xing)，是学生集体参加的有组织、有计划、有目的的校外参观体验实践活(huo)动。并(bing)且，研学旅行(xing)有“两不算、两才算”特点。其一，校外排列课后的一些兴(xing)趣小组、俱(ju)乐(le)部活(huo)动、棋艺比赛、校园文化(hua)等(deng)，不符合修学旅行(xing)范畴；其二，有意组织。也即有目的、有意识(shi)地作用于学生身心变化(hua)的教育活(huo)动。如果周末三三两两出去(qu)转一圈，那不叫修学旅行(xing)；其三，集体活(huo)动。也即以年(nian)级、以班、乃至以学校为(wei)单位进行(xing)集体活(huo)动。学生在教师或辅导(dao)员带领下一起动手，共(gong)同体验、相互研讨，这才是修学旅行(xing)。如果孩子(zi)跟着家长到异地转一圈，那只是旅游而已；其四，亲身体验。学生必须有体验，而不仅(jin)仅(jin)是看一看、转一转，要动手、动脑、动口。在一定情况下，应该还有对抗、逃生演(yan)练的机(ji)会，出点力、流点汗，乃至经风雨、见世面。
文博研学
对照这些标准，一大问题(ti)是，很多我们以为(wei)的所(suo)谓(wei)“研学游”并(bing)不是真(zhen)正意义上的。更重要的是，博物馆在其中扮演(yan)的角色其实还很有限。但毋庸置疑，它是新时代一种新型的博物馆教育活(huo)动形式以及馆校合作、文教结合形式。值得一提的是，2020年(nian)10月发布(bu)的《教育部 国家文物局关(guan)于利用博物馆资源开展中小学教育教学的意见》已专列了“提升博物馆研学活(huo)动质量”要求，包括(kuo)“各地教育部门要会同文物部门加强对博物馆研学活(huo)动的统筹管理和监督指导(dao)，开发一批立德启(qi)智、特色鲜明的博物馆研学精品线路和课程，构建博物馆研学资源网络，发挥实践育人作用。博物馆研学活(huo)动要注(zhu)重分龄设计”。这无疑给当下如火如荼发展的博物馆研学实践以理念和实践引导(dao)。